奕鈞醒來,他躺在學校健康中心的病床上,衣服已經乾了,那宛如噩夢濕黏的觸感已經消失。是哪個好心人將他送來這裡,還幫他準備好新的衣服換上?
「你醒啦!叫什麼名字?」保健老師拖著椅子來到床邊問。
奕鈞搔搔頭回答:「陳奕鈞。」
老師從胸前口袋拿出小手電筒,稍微撐開奕鈞的眼睛左右晃了晃,先是左眼,再來右眼。
「幾年幾班?」
「一年三班。」
老師回到電腦前輸入資料,奕鈞靜靜坐在病床上等待。等待的同時,奕鈞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盯著老師的手。老師的手很奇怪,通常來說,打字的時候會把手套脫下來,可是老師並沒有這麼做。儘管看起來打字很困難,老師仍舊戴著醫療用手套。不過五分鐘,老師起身走回病床邊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奕鈞,奕鈞楞了半餉,心想老師要幹嘛。
「唉,奕鈞,沒事少往人少的地方去好嗎?學校也不是哪裡都安全,待在人多的地方,好嗎?」
「嗯⋯⋯喔⋯⋯」
老師的話說得相當隱晦。奕鈞抬起頭來看著老師的臉,霎那間,剛才經歷的痛苦彷彿找到宣洩的出口,奕鈞流下眼淚,激動的抓緊老師。
「老師,救⋯⋯」
沒等奕鈞說出口,老師的手輕輕壓上他的嘴,另一手在自己嘴前比了一個安靜的「一」字。老師遞給奕鈞面紙,奕鈞擦拭眼淚。
「找時間去和你們棒球社長說謝謝,是他把你扛過來。其他的事,不要多問。沒事的話,趕快回教室。」
奕鈞身體還有一點痛,想要留下來再待一會,可是老師堅持趕他走,他只能先這樣。趁著上課鐘還沒響,奕鈞把握時間回教室。
噹,噹,噹,噹,上課鐘聲響起,一切彷彿回歸平靜。每個人的校園生活回歸主旋律,學生上課,老師備課,所有人按表操課。
「嘿,老師!」健康中心的門被打開,一個爽朗的聲音和健康中心的老師打招呼。
老師嚇了一跳,看到是誰來了後,很快的放下戒心,回到電腦前繼續忙碌。
「都上課了你還在這?愛管閒事的社長。」老師頭也不回地說。
這位被稱呼「社長」的男生就是將奕鈞扛來健康中心的棒球社社長。他人相當高大,雖然只是國三生,卻已經長到一米九,他站到老師旁邊,看起來像是一幅畫,畫中是一棵大樹庇蔭底下的人。
「我帶奕鈞來的時候,看見你手套用完了。」
社長從口袋裡拿出一包拋棄式醫療手套,取出一份給老師,剩下的放回架上的收納盒內。老師脫下舊手套,露出充滿傷疤的手掌,手心手背上無數的刀痕和縫合傷口足以讓一般人膽顫。社長拿走舊手套走到醫療廢棄物那個桶子丟掉,神情平淡,因為他知道這些傷哪來的,也知道老師的秘密,那是一雙保護他的雙手。
老師換好手套,看著眼前的大男孩,語氣很是責備的說:「你還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知不知道!在你面前,老師我不怕得罪人,你的命比那些低端敗類來的重要。你有好的前途,而那些人一輩子就是社會寄生蟲。我知道你想救人,可是不要讓自己危險好嗎?」
「安啦!我發現奕鈞時候,早沒人了。老師你很奇怪耶!如果不喜歡我這樣,我國一的時候,你就不會拿著手術刀救我。我那時候被一群校外人圍毆,你都不怕了!」社長燦笑,當然心知肚明老師擔心他的安危,老師的責備也不過是刀子口豆腐心。社長站挺,展露他雄壯身材說:「國一的時候我還不到一米六,天天被找麻煩,現在一米九那些小混混看到我就怕,哈哈哈!」
「嘖嘖!噁心,自信成這樣,早知道不救你了,快回去上課!」老師語氣中帶點後悔,不過社長知道那是裝出來的。
「你放心啦!我會小心的,欸!等一下老師!」社長話說到一半,老師將社長推出健康中心,那個樣子有點像工程人員移動街道路樹一樣滑稽。社長叫:「好啦,好啦!我會走,我會走!」
當天放學,社長在走廊上看著校門口。今天沒有社團練習,所有學生都該回家,避免校內逗留。社長稍早前找過奕鈞,跟他收回棒球場儲物櫃的鑰匙,萬一下次那些壞學生搜出鑰匙打開儲物櫃,裡面的球棒直接變成加害工具那可不妙。奕鈞交出鑰匙,很愧疚地感謝他今天幫忙。社長要奕鈞不要自責,並且規定所有棒球社成員包括奕鈞,從今天開始不得留校加練。奕鈞心情沮喪地答應,他有一種是他害了整個棒球社的罪惡感。
稍早前,社長檢查了棒球場的空地,很好,奕鈞沒有出現,其他社員也沒有出現。出於無聊,他正在觀察出校的同學們。三個人影引起他的注意,奕鈞、段哥、學姐。奕鈞走在前面,段哥和學姊尾隨,他們之間相距幾十步遠,看起來奕鈞沒有發現。社長的直覺告訴他,萬一不處理,後果不堪設想,於是他開始行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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