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國中三年八班的梁介,是最近從工東國中轉學過來的優等生。他不但成績優異,還是之前學校棒球社的社長,身體強壯英姿挺拔,對人也很溫柔和善。據說,他因為被捲進一起學生車禍事件,遭死長家屬施壓退學。工東校長不忍心,特地前來拜託以前的好友,也就是現在青川國中的校長,收留他,幫他安排在升學班內好好完成學業,之後考上一個好高中。
午休時間,風很涼。梁介被老師叫去坐在講台管秩序,嚴格說起來他不是怎麼喜歡這份差事,不過能利用午休時間,安靜地、明目張膽地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,還是挺不賴的。他手中有一份報紙,叫做「爽報」,那是他上學經過車站時,發報人硬塞到他手中的免費報紙。爽報和其他正規報社的報紙不同,除了一般的政治、經濟時事、演藝圈八卦之外,還多了很多令他開心的版面,像是「今日美女」版、「推薦食物」版、「火熱動漫」版。雖然學校明文禁止學生看這些啊哩不噠的東西。可是,梁介沒怎麼管大人們的想法,倒是每天都很期待呢!
梁介翻到體育版。哦!工東國中拿下校際棒球比賽第一名,原因是對手們都沒有情蒐到候補選手擅長的套路而栽跟斗。事後訪問環節都說,他們過度關注工東國中的隊長,所制定的計畫都是針對他,面對突然的變陣措手不及。對方換上來的候補選手,是秘密武器,專門投偏門球路。一系列因素導致他們敗北。
「我果然沒看錯人。」梁介欣慰說。
梁介將報紙翻到下一頁,是今日美女版。
哇喔!好大喔!這個曲線,讚讚讚!啊啊,要不行了。
他一閉眼,秒翻一頁來到推薦食物版,胯下間的燥熱和衝動,頓時舒緩不少。
咚!咚!咚!
有人正用力踩踏走廊地板,似是跑步。
咚!咚!咚!咚!
腳步聲接近教室,而且愈來愈快。
梁介放下報紙,他抬頭看見一個其他班的女同學來到教室門前,那女同學長髮中分有黑眼圈,眼神上吊像是隨時在瞪人。
啪!
女同學用力拍門框,班上不少午休同學被驚醒。
啪!啪!
女同學又拍兩下叫道:「戴眼鏡的給我出來!」
梁介也不管她叫的是誰,連忙站起來指責說:「現在是午休時間,回去你們班。」
「你閉嘴啦!叫那個臭眼鏡仔給我出來,不然拎祖母直接拖你出來!」說完,也沒等任何人回應,一腳踩進教室。梁介上前擋在門口攔住女同學,而女同學嬌小身軀突破不了,惡狠狠瞪著梁介。
「給我小心點,給拎祖母記著!」女同學撂下狠話悻悻離去。
梁介不害怕,以他一米九壯碩的體格來說,對付這種鬧事丫頭綽綽有餘,過去的經驗也告訴他,這種人虛張聲勢慣了,嚇嚇他就跑了。令他費解的是,這丫頭是不是有病,沒頭沒腦就來班上堵人,也不擔心班導師是不是在班上,一個小女孩囂張成這副德性不怕被打?梁介記下來,他隱約察覺這所學校的校風有點奇怪,說不定比工東來得更兇險。
咚!咚!咚!咚!咚!
這次腳步聲來的更急躁!
梁介還沒來得及反應,一個男同學持刀衝進教室。刀光飛射,梁介的胸口,一剎那,鮮血噴濺!尖叫,逃竄,教室同學,不分男女,從位子上彈起來失了分寸。
梁介傻在當場,瞳孔放大,身體向後倒去。大意?不對。誰會想到,學校有人帶刀?誰會想到,學校有人當眾行凶?
砰!
梁介巨大的身軀重重摔在講台上,痛覺讓他腦袋恢復清醒,他靠著本能挪動身體,心裡想的只有,逃命要緊。
「他還再動,快砍啊!」是剛才的黑眼圈女同學興奮的叫著。
跟她一起來的,除了持刀的男同學,身後還有一群滿臉橫肉、穿著校服的⋯⋯那是學生嗎?他們在教室外歡動鼓舞,如同見證將要誕生的偉大英雄。
持刀男同學,踏過染血的講台,跨坐在梁介的身上。那稚嫩的臉龐,讓人不敢相信這一切。
「我們挺你,你還沒十八歲,不會進監獄,不會有前科!」誰講的,已經無所謂了。
冷漠的眼神,冰寒的刀光,溫熱的鮮血。一下,又一下,直至地上的巨大軀體停止顫動。
持刀的勾姓犯人與經過少年法庭初步決定,將轉移至少年觀護所,由觀護所於收容期間判定是否有再教化可能。而唆殺人的李姓共犯,因無直接參與行兇,由家長帶回管束教育。對此,社會譁然,如此純粹的惡意,竟被輕輕放下。無數網友灌爆兩人社交軟體,紛紛留下最惡毒的話,揚言威脅並且詛咒兩人。李姓共犯不堪其擾,以粗劣的語言反擊。義氣讓她藐視生命,年輕讓她撇清罪責,無知讓她毫無畏懼。
工東高中健康中心的老師來靈堂祭拜,她聽見如此噩耗心碎不已。她告誡梁介多少次要注意安全,現在不論有多少話想跟梁介說,他都聽不到了。健康中心老師接過梁介的哥哥遞給他的文件,她將手中的文件捏得很緊,要不是哥哥勸老師節哀,她早將那些文件揉成紙球。她心中,梁介是富有正義感的小孩,他不但頭腦聰明也擅長運動,他成績好有望考上第一志願,他同時也是溫柔的人。在他身邊的人眼裡,他如同溫暖的陽光,照亮每一個人心。然而,充滿希望的他,就這樣輕而易舉被社會低端換掉⋯⋯這太不公平⋯⋯
梁介的哥哥處理完梁介的後事,做到電腦前長舒一口氣,大學的課堂報告死線就是今天,要趕快寄出檔案才行。可是現在是擔心作業的時候嗎?惡魔在心中低語。砰!書桌立刻破了一個洞,他的拳頭宣洩他壓抑好幾天的心情。他輕輕抽出手,手被碎木刮傷流著血。他捂起臉來,不願任何人包括自己看見這副醜態。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麼優秀,回想起兩人一起念書,一起運動,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,他難以接受。他的手臂流下的除了血,還有淚水。
叮!是新信件通知。梁介的哥哥瞥了一眼後,稍稍振作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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